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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游赤壁圖題詞》評述

更新時間:2023-08-23 21:18:28 高考知識網 sport555.cn

蘇紹柄輯《夢游赤壁圖題詞》一卷,收入申報館刊印的《屑玉叢譚》二集,匯聚了自清同治八年(1869)至光緒四年(1878)32位題詞人圍繞《夢游赤壁圖》進行的題詠,包括的24題36首題畫詩,7首題畫詞,以及1首套曲,另有朱作霖、熊其英和蘇紹柄本人的序,這些作品并非作于一時一地,而是隨著蘇紹柄交游范圍地擴大而不斷累積,形式多樣,內容豐富。題詞者主要是流寓上海的底層官僚及文人,或以繪畫為業,或從事早期上海報刊工作。這些題詠多為應酬之作,然而卻從側面反映了他們流寓滬上的身世飄零之感和士不遇的悲涼心境。

一、 澄懷臥游山水間:蘇紹柄與《夢游赤壁圖》

蘇紹柄(1852?1924),江蘇上海縣(今上海市)人,字稼秋,自號朵紅仙侶,祖籍福建永定,邑庠生,工詩詞,善書法,著有《山鐘集》。其父蘇升(1800??),為滬上商界領袖,入上海縣志。他早年在家課徒,后應聘董理蘇州城福建泉、漳兩會館事,任湖北學使高勉之幕僚,光緒十三年(1887),董理上海建汀會館事。

蘇氏所見《夢游赤壁圖》已佚,有關茲圖由來,他在《〈夢游赤壁圖題詞〉序》作了簡要的介紹:“余夙慕黃州赤壁之勝,思得間往游而卒不果。己巳秋,乞程諤士師寫《夢游赤壁圖》以志向往,一時詞林文人惠題甚夥。癸酉夏五,會有漢川之役,隨侍鄂垣幾兩閱月。竊謂此行,定得至赤壁一游,故郭遠堂先生題是圖,有‘昔年夢到今真到,夢里江山可似真之句。不意溽暑逼人,未獲遽往。迨秋涼,因省試期迫,遂匆匆取道赴白門,而此游終付之夢想矣。迄今爐?九更,而是《圖》已積成如干冊。酒邊茶后,每一展玩,覺江聲山色,隱隱在耳目間,不啻坐我于二賦亭中夢云乎哉。光緒戊寅,尊聞閣主擬輯《屑玉叢談》,用書數語,以壽梨棗。”可知該圖的創作緣起于蘇紹柄對黃州赤壁的想往,由于未能親身往游,于是請程諤士繪制了《夢游赤壁圖》。

蘇紹柄借畫工之筆以圖己志,因而《夢游赤壁圖》含有兩層文化的意味:一,蘇紹柄深刻的崇蘇情結;二,以觀看圖畫、聯想的方式獲得神游和審美的愉悅。先看蘇紹柄的崇蘇情結。黃州赤壁自蘇軾二賦一詞的創作和流傳,就帶上了三國赤壁與蘇軾赤壁游的雙重文化記憶,這種文化記憶在歷代文人的抒寫中被不斷強化。蘇紹柄對黃州赤壁的向往,是對赤壁二賦所寫之景的向往。他在輾轉各地期間,都帶著這幅畫,并在《申報》上以“夢游仙史”為筆名,在書畫社當中用“蘇夢仙”為名,可見他對這幅畫的喜愛。崇蘇在蘇軾生前即有,表現為蘇軾詩文的刊刻。蘇軾的詩詞文被歷代文人不斷學習和模仿,有清一代,更是蘇軾及其文學傳播和接受的高峰期。在詩歌領域,表現為倡言宋詩,反對明代尊唐黜宋的風氣。到了清朝中葉,詩壇領袖翁方綱創“肌理說”,論詩注重學問,提倡“學人之詩”,其詩論也成為了晚清宋詩運動和同光體詩人的濫觴。翁方綱本人就非常喜愛蘇軾,他將自己的書房命名為“蘇齋”,又名“寶蘇室”,并且在每年東坡生日(夏歷十二月十九日)在“蘇齋”舉辦“祭蘇會”,與朋友賦詩飲酒。學蘇、崇蘇是清代士大夫的普遍現象。到晚清,以曾國藩為首的士大夫群體掀起了“宋詩運動”,同光年間,由“宋詩運動”又衍生出“同光體”,重點在學宋。同時,在內憂外患的國勢和經世致用思潮的涌動下,蘇軾及其文學作品深刻體味和關注國家命運前途的一面更為士大夫所重視。蘇紹柄乞程諤士寫圖時,年僅17歲,尚未取得功名。蘇紹柄早年主要在家課徒,培養家族子弟,廣泛結交滬上的文人才士,可見他對于自身文人性質的認可和期許。從17歲到26歲,是蘇紹柄追求功名的主要時期,從序中可以看到他幾次奔波科場,對赤壁的向往,也多了幾分經過歲月沉淀之后的對蘇軾人格和二賦的感認。蘇紹柄對蘇軾的喜愛,是帶著士人對時代和局勢的關懷和焦慮感。而科場的不如意,身為外籍人在滬生存的艱難,商業的發展也見證了四民社會的解體和士大夫地位的下降,加深了蘇紹柄作為文人的不遇之感,這種失意,正與蘇軾貶謫黃州時的心情相似,前后《赤壁賦》雖然寫自己的曠達,其實在曠達之下,是不斷掙扎超脫的努力,是背后無限的不如意。同時,姓蘇也加強了他對蘇軾的親近與自擬之情,無怪有題辭曰:“橫江老鶴渾相訝,夢里人來總姓蘇。”(周閑)“古來行樂同逝水,前身無乃是髯蘇。”(金爾珍)

以觀看圖畫進行聯想來取代親身游歷自熱山水而獲得游覽的愉悅,即臥游。臥游最早出現在魏晉時期的宗炳之嘆“老疾俱至,名山恐難遍睹,唯當澄懷觀道,臥以游之”(《宋書?隱逸傳》),將自己的游歷化為壁上的山水。宗炳之后,蘇軾有“澄懷臥游宗少文”之語,南宋呂祖謙更有《臥游集》。行旅和臥游是文人游覽的兩種方式。行旅可以讓人在自然山水面前獲得感性的認知,通常伴隨著對事物、歷史和人生的思考和聯想。而臥游,則是以心跡代替足跡,與道家的“坐忘”“心齋”相通,是“心象”對“物象”的超越和建構,追求內在和心性的體驗與升華。臥游訴諸文字,多表現為題畫文學。明清兩代,游文化盛行。江南地區經濟的繁榮和良好的旅游環境,為文人的出游與唱和提供了良好的條件,但是游的范圍始終受所處地域和交通的制約。于是文人又通過創作或觀看山水畫來獲得游覽向往之地的體驗。臥游表現在繪畫傳統上則是文人山水?的盛行,文人畫注重心性和意境的特點,與臥游的方式相契合,吳派開山沈周即有《臥游圖冊》。蘇紹柄所序中所言:“酒邊茶后,每一展玩,覺江聲山色,隱隱在耳目間,不啻坐我于二賦亭中夢云乎哉。”正是觀賞山水畫所帶來的臥游的快感。由圖冊的物質呈現、前后《赤壁賦》所寫江山水月,與平日所見之景的融合,添進自己對蘇軾二賦和自我人生經歷的思考。題畫人都參與了這場臥游,在臥游之中與畫面和賦文相遇,“不須更理鄂渚棹,臥游咫尺凌江天”(盧?),可見圖畫所帶來的臥游的逼真之感;“若問斯游樂何如,展示此圖笑不答”(張若機),在臥游之中獲得了游覽赤壁的樂趣。

二、 題詞酬和及程式化寫作

從體裁上看,《夢游赤壁圖題詞》有詩詞曲三種文體形式,并以詩歌為主。從題詩的形式看,以七古(9首)和七絕組詩(8組)為主,七古形式較為活潑,9首七古詩均較長,能夠充分描繪畫面內容,抒發感情和發表議論。8組七絕組詩為歷代題《赤壁圖》詩所罕見,其中還有一組是集句詩。這樣大量的組詩創作,一方面是由于圖畫為冊頁的形式,為題詩留下了大量的空間,另一方面七絕形式短小,難以對所題之畫進行充分的描述,組詩的形式可以幫助作者進行畫面的描寫和情感的表達,形成完整的抒情。

衣若芬按照寫作的趨向總結歷代赤壁圖題詠的內容,分為偏重于主寫東坡、側寫周瑜和曹操的“風流人物”,遙想三國歷史、批曹擁孔的“故國神游”,以及因畫抒懷、詠嘆興廢的“古今如夢”三個子題(衣若芬《戰火與清游??赤壁圖題詠論析》,《故宮學術季刊》2001年第4期)。而《夢游赤壁圖》則表現出一些不一樣的特點。就寫作的內容和情感表達來說,可以分為三個部分:一,追憶三國、東坡赤壁,嘆往事無人憶起;二,敘述夢游圖的創作緣起,贊譽蘇紹柄的才華和胸襟;三,描寫赤壁之景和夢游之境,贊嘆夢境的美妙,或抒發現實與夢境之間茫然不可分之感。這三個部分在這些題詠中并非獨立存在,而是融合在這些作品中,最有代表性的是葛其龍的題詞:

英雄橫槊今安在,風月江山常不改。坡公去后來者誰,赤壁寥寥已千載。

君家本是眉山孫,文章書法俱絕倫。高瞻遠矚發遐想,直欲急起追前人。

足所未到神已往,飄然臨風打蘭槳。想是孫曹戰斗場,一片山川氣蒼莽。

坡公昔日兩度游,前后風景迥不侔。君今去公又數代,茫茫遺跡何去求。

何況夢景本非實,夢中歷歷醒時失。瀛洲蓬島皆空談,君獨何為能記憶。

不知有客吹簫無,依歌而和聲嗚嗚。抑有道人來相揖,為問赤壁游樂乎。

雖然人生各有欲,清者自清濁者濁。各因所感來夢中,或在山林或塵俗。

君也有志承家風,欲踞虎豹登虬龍。夢魂仿佛載酒去,扁舟一葉橫江東。

孤鶴一聲忽驚寤,開戶視之不見處。惟留清景在眼前,亟命畫工摹尺素。

被圖真足移我情,山高月小霜天清。坡公已去風流在,萬古滔滔江水聲。

開頭追溯赤壁的歷史,感嘆赤壁寥寥無人憶起,然后以寫蘇紹柄以“眉山孫”的身份和“文章書法俱絕倫”的才華和豪情,以遐想的方式直追前人,重游赤壁,接著結合賦文來描述蘇紹柄之夢游所看到的場景,將抒情的落腳點放在“坡公已去風流在,萬古滔滔江水聲”,一掃前人吊古傷今、一切成空的感嘆,表達對蘇紹柄的才華和胸襟的贊嘆。

在歷來的赤壁圖題詠作品中,追想三國歷史和東坡游赤壁之事,表達懷古之思是重要的主題。而在《夢游赤壁圖》的題詞當中,對歷史的追憶并不是主要內容。48首題詠作品中僅有13篇提及三國人物和赤壁之戰,并且只是作為赤壁之“赤”的歷史背景,如“坂坡黃泥戰血寒,潮奔斷岸燒痕古”(高如陵)、“曹兵醉夢陡驚回,一炬東風石變赤”(沈光?),強調赤壁的戰爭記憶的久遠和留下的痕跡。而對東坡游赤壁之事,則追憶了東坡游赤壁之始末,并贊嘆前后《赤壁》兩賦,如“七百年來幾游屐,兩賦照耀如長虹”(黃宗起)。但是這樣的追憶和回想都是為了引出蘇紹柄夢游赤壁之事。

敘述《夢游圖》的創作緣起,贊譽蘇紹柄的才華和胸襟,是大部分題詠之作的主題。題詠基本都應和了蘇紹柄在序中所提到的對赤壁的向往和圖畫的來歷,在抒情上以歡快和頌揚為主,如“批君夢游圖,知君胸次非拘墟”(薛時雨)、“誰道十三壬戌后,君家繼起有詩人”(郭柏蔭)。這與題詞出現的場合是分不開的。考察這些題詞作者的身份,有滬上名士商人,有早期報刊從業者,有晚清重要的詩人和學者,有滬上書畫家,有江南才媛,大多是流寓上海的底層文士。他們主要通過同鄉關系網絡、以龍門書院為中心的學緣關系網絡、以《申報》為中心的文人酬唱和交往、雅集和結社等方式相互聯結、推衍,構成一個豐富的交游關系網。如蘇紹柄與早期報人多有交往,參與申報館《聚珍版叢書》的編纂工作,而蔣其章為早期《申報》的主筆,葛其龍、江湄、黃鈞宰、華孟玉則因向《申報》投稿而與早期報人結下了文學之誼,他們通過《申報》的文學交流網絡而結識唱和。蘇紹柄善書法,為滬上有名的書家,而這些題詞人中,12人善書畫事,并活動在滬上的書畫會中,而雅集和題畫唱和則是書畫同仁交流的常態。正是這樣紛繁的雅集,孕育了《夢游赤壁圖題詞》。而雅集往往是交際性和應酬性的,流寓滬上的文人脫離了自己的熟人交誼網絡,求生是在他們迫切的需求,雅集往往成為寓滬文人擴大自己的交際面,拓展自己的在滬上謀生的手段,這也就決定了題詞以奉承為主,如“今日見君圖赤壁,故應才調似青蓮”(李宗庚),思想藝術水平不高,表現出滬上交游的功利性。

夢游之境的描寫亦是題詞的重要內容。蘇紹柄“夢游”赤壁,是與蘇軾身份置換,重游赤壁之下之旅,體會蘇軾所見之景,蘇軾所夢之夢和蘇軾內心的抑郁和豁達。這種“夢游”充滿了無限的想象空間。“夢”與“游”,在中國文化中源遠流長。《說文》:“夢,寐而覺者也。”就說明了這種似真似幻、無法捉摸的特殊狀態。“夢”與“游”有相通性,“游”是想象性的身體活動,“夢”是動態的想象,他們都是意識上空靈的架構。在文學作品中,“夢游”應該最早追溯到莊子,包括《齊物論》的夢蝶和《逍遙游》。這種想象在屈原的《遠游》、宋玉的《高唐賦》以及《神女賦》中繼續發展。到了魏晉南北朝時期,出現了大量的游仙詩,“夢游”與道教相結合,沾染上“仙氣”,蓬萊、瀛洲等想象開始與夢游結合。到了唐代,“夢游”與“游仙”融合,許多詩歌都冠以“夢游仙”的詩名,其著名者,有王勃《忽?游仙》和李白《夢游天姥吟留別》等。于是關于“夢游”,就積累下了層層的意象和聯想方式。宋朝的“夢游”,則帶上了對現實人生的關照。蘇軾的《后赤壁賦》,既有“仙”的超脫,也有現實的桎梏。《念奴嬌?赤壁懷古》一句“人生如夢,一樽還酹江月”,道出這種心態的真義,此后,以夢寫人生,以夢嘆人生的表達方式成為夢游的主要表達形式,在題詞中亦隱隱顯現這種夢與人生的沉痛思考。題詞中對夢游之境的描寫,是以賦文和圖畫為聯想基礎進行的景物和情節的描寫,如“江山歷歷如畫圖,煙水茫茫秋月白。悄然四顧寂無人,相逢道士肩應拍”“尻輪神馭謝羈控,不妨更作夢中夢。畫然長嘯歸去來,羽衣蹁躚遠相送”(沈光?)。蘇紹柄之夢游赤壁,代替蘇軾作夢道士之“夢中夢”,使夢游之上更加一個夢境,表現這種夢境的縹緲飛逸。除了以賦文和圖畫為聯想外,還利用層層疊疊的關于夢游的文化意象來表達“夢游”的飄逸和飛越,如“浩浩天風御,神游更若仙。蝶魂迷栩栩,鶴影掠翩翩”(潘崇福),甚至渾然不提蘇軾之夢者,“謫仙昔日吟天姥,夢里飛云過越川。今日見君圖赤壁,故應才調似青蓮”(李宗庚),將蘇紹柄之夢游赤壁比于李白夢游天姥,既是對夢游這一題材在文化意象上的使用,也贊嘆了蘇紹柄的才華和夢游的神幻美妙。

三、 可笑這莽人寰,都是夢游圖

除了利益性之外,也應看到,文人之間的交往并非純粹的詩文競賽,除了擴大交際面外,也是于漂泊異鄉的文人尋找知音的方式。在贊美之詞的背后,一定程度上也是對自身同為文人的期許和才華的肯定,也有作為友人對蘇紹柄的祝福,如黃鐸詩云“明年奮舉同鵬?,直到蓬萊第一重”。黃詩許是作于《夢游赤壁圖》成后不久,時蘇紹柄還未出童子試,對其舉業的祝福從一個側面透露出寓滬文人對功名的向往。

從《序》中也可以看到,蘇紹柄輾轉入幕,幾次奔赴科場,即使是作為巨商之子,依然執著地追求作為“士”最傳統的道路:科舉。從參與這場題詞人的身份來看,他們或為報人,或多在《申報》上發表詩詞,這是身處底層而參與輿論建構即“立言”的途徑。但是報人并不被視為一份高尚的職業。《申報》第一任主筆蔣其章在《申報》期間一直以蔣芷湘為名,所發表的作品多用筆名。蔣在1877年中進士后出任甘肅敦煌知縣,此后報人同仁們絕口不提其曾為《申報》主筆之事以表示尊重。即使是在不注重舉業的龍門書院,士子依然將科舉視重要的選擇,如胡傳在龍門書院學習期間,就幾次請假赴考,這說明即使在晚清,士人對科舉、功名的追求依然是縈繞不斷的情結。

《夢游赤壁圖》以蘇紹柄對黃州赤壁無限向往為發端,題詞作品中也不斷強化夢游的意境,贊嘆蘇紹柄之夢的深邃逸美。但在奉承背后,也應該看到,夢境的美妙也會引來如蘇軾般“人生如夢”的感慨,對夢境的描寫,也透露出寓滬文人的身世飄零之感和士不遇的悲涼心境:

三國雄圖,千秋詞賦。簫聲住鶴影,凌虛夢轉滄江曙。

〔?絳唇〕問當日周郎何處,便坡仙才筆又何如。望眉山蒼茫,西蜀認斗牛,迢遞東吳。有幾個詞客吹簫,更幾輩英雄橫槊,得意人對酒歌呼,失意者孤舟怨慕。俺駕一片武昌云,當作飛仙御;吸一口西江水,抵將濁酒沽。這明月清風誰做主。便古人今我各須臾。喚不轉烏鵲南飛,淘不盡大江東去。教你黑甜鄉領略清游趣。才知道文章夢幻,水月盈虛。

〔混江龍〕潛虬屈伏姿,病鶴離披羽。俺早識泡漚情緒,今日登高誰作賦,憶名山一晌踟躕,為名流百種欷?。難得你年少才人也姓蘇,夢甜時有據,夢回時無趣,可笑這莽人寰,都是夢游圖。

作者黃鈞宰,字振均,號缽池山人,多次科場失意,歷經太平天國之亂,終官奉賢訓導,著有《金壺七墨》以諷時世。這是黃鈞宰晚年之作,在經歷了戰亂流離和一生功名失意之后,一句“便坡仙才筆又何如”,道出對此生所學無用的無奈和悲痛之感。雖然思想上可以“駕一片武昌云,當作飛仙御”,在“黑甜鄉領略清游趣”,那也是短暫的對夢境的自由豁達的追求,然而實際上在夢中所遇到的,是“病鶴”,只能“為名流百種欷?”。觀看到年少的蘇紹柄的《夢游赤壁圖》,結交到這年少才人,感嘆自己已經不再年少,然而對往事的重新回味,也已經是無趣之事了。而最后一句“可笑這莽人寰,都是夢游圖”,是經歷人生亂離、看盡世態窮形極相,在年歲已晚之時發出的無盡感慨與人生如夢的噓嘆。作為傳統文人,依然抱著儒家經世濟民的理想,然而流寓滬上,溫飽尚難解決,無功名的狀態又讓自己在社會上的地位愈加低微,理想幻滅,歲暮窮途之感愈加深重。這是旅滬文人普遍的心理狀態,即沉淪底層的身世飄零之感和無所作為的悲嘆。林端仁“世上功名原是夢,問蓬萊、清淺何時到。尋幻境,黑甜妙”,更透露出一種想要停留在夢中的自我麻醉。女史伍淡宜有“從古功名原是夢,莫將成敗論英豪”之句,雖是對功名落寞者的勸勉和安慰,而“從古功名原是夢”也深刻體味出這種失望和失意,表現出寓滬文人的飄零之感和深刻的士不遇的悲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