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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元夫人:道教女仙還是文學形象

更新時間:2023-08-12 01:46:39 高考知識網 sport555.cn

《漢武帝內傳》

漢武帝迷信神仙,熱衷求仙,見諸史籍,記載在眾多典籍里。他本人遂成為后世仙道文學作品的題材。現存最早記錄漢武求仙故事的有舊題班固撰《漢武故事》,被納入圖書四部分類“史部”的“雜史”類。《四庫提要》判斷它是“六朝舊帙”,“所言亦多與《史記》《漢書》相出入,而雜以妖妄之語”。據考這部書或早出于漢代,今本經后人增飾。這部書傳世諸本文字詳略差別很大,其內容重點之一是神化東方朔(前154??前93?,西漢辭賦家,在武帝朝常以詼諧滑稽進諫,好事者以為乃仙人)的道術。在后出諸多以漢武求仙傳說為題材的作品中,還有一部篇幅更長的《漢武帝內傳》,寫作藝術達到更高水準。在《正統道藏》里,它被編入道教經典“三洞”的《洞真部?記傳類》(道教經典劃分“三洞”,創始于劉宋道士陸修靜。三洞即洞真、洞玄和洞神三部,所收經典分別是上清經、靈寶經和三皇經。道教里信仰上清經的即是所謂上清派,或稱上清經?派。這一派注重存神養氣、經典傳授,晉宋以來蔚為大宗,特別受到知識階層的歡迎。著名道士陸修靜、陶弘景即出自這一派。這一派的重要經典《黃庭經》《真誥》《周氏冥通記》等具有鮮明的文學性格)。“三洞”的每一部又分為十二細部,名目繁雜,不贅。其中第十是《記傳》:記,記述;傳,傳記,歸入這一類的經典是神仙或高道傳記。《隋書?經籍志》則把《漢武帝內傳》編入《史部?雜傳類》,即看作是雜史一流。應當說這不同的分類各有道理,卻也正顯示這部書的復雜性質。按魯迅的說法看,這部書是晉以來“文人好逞狡獪,或欲夸示異書,方士則意在自神其教,故往往托古籍以炫人”(《中國小說史略》第四篇《今所見漢人小說》)。日本學者小南一郎又曾指出:這部書里表達的“信仰與世俗權力不能兼容的觀念,可以說是道教信仰的固有要素之一”(《中國的神話傳說與古小說》)。這兩種權威的判斷可看做是《漢武帝內傳》的作者、主題和意義的精辟說明。

故事從漢武帝出生寫起。接著寫他即位之后,好長生之術,常祭名山大澤,迷信仙道。這一段構成作品里寫的女仙領袖西王母降臨漢武帝宮廷故事的“歷史”背景。結尾寫漢武帝既見西王母和上元夫人,遂相信神仙之事實有,但不能戒絕淫色,恣性殺伐,上元夫人不復來,天火降,燒柏梁宮藏所授經典,后元二年(前85),武帝崩,數有靈異。這也符合漢武帝求仙失敗的“歷史”結局。這種結構,體現六朝志怪小說在事實框架中講說故事的典型模式。作品主體部分所述內容則全然出于杜撰,由兩部分組成:第一部分寫西王母降臨,向漢武帝傳授修道“要言”;第二部分寫西王母召請上元夫人,上元夫人降臨,教誨漢武帝,王母向武帝授《五岳真形圖》,上元夫人命青真小童授“五帝六甲靈飛等十二事”,傳授畢,夫人奏樂作歌,王母命侍女答歌,明旦,王母與夫人同乘而去。

有關西王母和她所居住的昆侖山的神奇美麗的傳說在中國歷史上流傳甚廣,但關于它們的起源、演變、意義等等,卻一直是引起古今無數學人困惑、探尋的一大謎團。從文獻看,光是“西王母”這個稱呼就有神名、王名、族名、國名等諸說;至于“昆侖”一詞的來源及其具體所指,同樣異說紛紜,莫衷一是;而西王母在傳說中做為廣義的“神”,又具有多種多樣的功能和形貌。

漢魏以來,神仙信仰興盛,西王母作為女仙并掌握長生不老仙術的故事盛傳,形成一批以西王母降臨漢武帝宮廷為內容的作品[除上面將講到的《漢武故事》,還有今存《西京雜記》(存佚文)、漢郭憲《洞冥記》、晉張華《博物志》等,都有相關傳說記載];到晉宋時期,道教上清派形成女仙降臨構想;再糅入中土傳統神話(如《穆天子傳》周穆王西行會見西王母事)和翻譯佛教經典里佛傳(如下面將提到的漢支謙所譯《太子瑞應本起經》)的某些內容,情節更繁富、描摹更生動的漢武帝求仙、西王母率眾女仙降臨的神奇華麗的故事形成了,內容包括西王母降臨、眾仙真傳授經戒、指示仙道以及有關早期道教經典、符?、儀軌、方藥等等的記載。這部雜糅了史事傳說和道教經典內容的《漢武帝內傳》,和《漢武故事》現存諸本一樣,亦題漢班固撰,據考應出自魏晉以后方術者流的手筆。《四庫全書》把它編入《子部?小說家類三》。《提要》謂:“其文排偶華麗,與王嘉《拾遺記》、陶弘景《真誥》體格相同……其殆魏晉間文士所為乎?”這部書的結構和六朝志怪小說一樣,把虛構故事情節納入到“事實”(這些“事實”有些也是虛構的或有虛構成分的)框架之中,情節復雜,描述生動,人物性格鮮明,使用的又是修飾性的語言,因而在文學史上把它看做是仙道題材的志怪小說。而從中國小說文體發展進程看,如果說短篇小說記錄生活片斷,長篇小說在廣闊場景中展開社會生活全貌;短篇記述事件,長篇注重塑造人物性格,那么《內傳》這部道教經典已具有雛形的長篇小說的規模。

西王母和上元夫人

《漢武帝內傳》(簡稱《內傳》)主要寫了三個人物:漢武帝、西王母和上元夫人。其中作為“傳主”的漢武帝不再是雄才大略、權勢赫奕的帝王,而是“上圣”西王母面前的“臣下”,對自己“死于鉆仰之難”的命運充滿恐懼,哀請西王母“垂哀誥賜”,接受上元夫人傳授不死之術。作品的筆法鋪張揚厲,藻繪形容,神仙降臨場面盛大華麗、隆重壯觀。當做文學作品看,《內傳》的人物描寫更是特色突出。聞一多論莊子的文學價值,特別稱贊其“諧趣與想象兩點”,說這兩種素質“尤其在中國文學中,更是那樣鳳毛麟角似的珍貴”;他又引述《莊子》里對“藐姑射山”“神人”的描寫,稱贊其體現了健全的美,說“但看‘肌膚若冰雪一句,我們現在對于最高超也是最健全的美的觀念,何嘗不也是兩千年前的莊子給定下的標準”(《莊子》)。拿這樣的標準看,《內傳》這部書可看作是一部成功的文學作品;而且就篇幅看,六朝那些短篇志怪小說顯然無法望其項背。

?神話角度講,西王母原本是“掌管著災異和刑罰的怪神”(袁珂《中國古代神話》),后來逐漸演變成主持人間、仙界、地獄的具有巨大權威的“神”,進而再演變為美麗的女仙并被納入到道教仙譜之中。這方面已有諸多研究成果,此不具述。

作品的前一部分寫西王母降臨漢武帝宮廷。西王母被描寫得尊嚴、高貴,又溫厚寬容,是心地善良的諄諄長者;經過她的斡旋,請來另一位仙真上元夫人,向漢武帝傳授經戒,是為作品的后一部分。

陶弘景(456?536,晚號華陽隱居,齊梁時期的道教思想家、醫藥學家、文學家,神仙道教茅山派道士,著有《真誥》等)的《真靈位業圖》是一部排列道教神仙譜系的書,其中“女真位”第二等(第一等里沒有女真)的第一名是“紫微元靈白玉龜臺九靈太真元君”,即西王母。就是說,她是道教神仙譜系里地位最高的女仙。晚唐五代著名道士杜光庭(850?933,字圣賓,號東瀛子,道教學者,道教文學家,著有《道德真經廣圣義》《道門科范大全集》《廣成集》等)編撰的《墉城集仙錄》是輯錄女仙傳記的集大成之作(今傳《道藏》本六卷,記載三十八位女仙,據考是后人輯錄殘本,大約是原作三分之一),其中第一位女仙“圣母元君”,“上帝之師”,是太上老君所“寄胞”即是他示生于人間,處在宇宙始祖的位置;第二位就是“金母元君”西王母,是居住在昆侖山的眾多女仙的首領。書中記述說:

金母元君者,九靈太妙龜山金母也,一號太靈九光龜臺金母,一號曰西王母……體柔順之本,為極陰之元,位配西方,母養群品,天上天下、三界十方女子之登仙得道者咸所隸焉。所居宮闕在龜山之舂山,昆侖、玄圃、閬風之苑,有金城千重,玉樓十二,瓊華之闕,光碧之堂,九層玄臺,紫翠丹房,左帶瑤池,右環翠水,其山之下,弱水九重,洪濤萬丈,非飆車羽輪不可到也。

杜光庭所述西王母傳記是根據道教傳說總括編纂的。所寫的上元夫人則是“道君弟子也,亦云玄古以來得道證仙位,總統真籍,亞于龜臺金母。金母所降之處,多使侍女相聞以為賓倡焉”(《墉城集仙錄》卷二)。這樣,西王母乃是居住在昆侖山的眾多女仙的首領,上元夫人的地位僅次于她。

擴展開來看,西王母在中國神仙思想和神仙信仰形成過程中一直居于特殊位置。在道教形成以前,從戰國晚期到西漢這一階段是神仙信仰大發展時期。在這一時期,隨著大量仙人被創造出來,在傳統的天界、冥界之外,形成了另外一個仙界。這是中國人宇宙觀所特有的,體現了當時中國人世界觀發展的巨大變化。在今存漢代畫像石、畫像磚、石棺石闕畫像、銅鏡等遺物里,這種變化被相當充分、生動、清晰地描繪出來。

例如山東臨沂金雀山九號漢墓出土一幅帛畫,考察其內容,最上部是日輪和月輪,表現的是天界;下面緊靠著三座山峰,應是昆侖山;再下面主要部分描繪一位女性墓主的生活;圖畫底部則是龍、虎等,表現了地下世界。這個墓葬是漢武帝時期的,圖畫內容典型地反映了當時人關于宇宙構成的觀念。這表明,在當時人們的意識中,以昆侖山為中心的獨立的仙界觀念已經形成,但這幅帛畫里還沒有西王母。就是說,在這座墓葬的漢武帝時期,西王母和昆侖山二者在觀念中還沒有被統一起來。但是到西漢末、東漢初,大量以西王母居住在昆侖山為內容的仙界圖像廣泛流行開來,并已成為祠堂畫像的重要內容。這則表明這個時期有關昆侖山乃是西王母所住仙山的觀念已經形成并定型了。

根據現存文獻,上元夫人最初出現在《海內十洲記》里。該書托名東方朔撰,內容多道教傳說,西晉張華(232?300)《博物志》卷二“續弦膠”條、卷三“猛獸事”條均從該書采錄,可以肯定是魏晉之際的作品。其中也介紹了昆侖山,說到“臣朔所見不博,未能宣通王母及上元夫人圣旨”,表明這時人們已經把西王母與上元夫人密切關聯起來。“上元”這個名號,小南一郎推測可能與道教祭日“三元”(上元一月十五日,中元七月十五日,下元十月十五日)中的“上元”有關系(《中國的神話傳說與古小說》)。又,在中國古代社會生活中,帝王有群臣陪侍,貴人有婢仆圍繞,西王母既是女仙領袖,也就設想有隨從、陪侍的女仙。在山東嘉祥武氏祠左石室天井石上的祠主升仙圖上,上部云?中端坐著西王母,兩側有四位女仙陪侍(信立祥《漢代畫像石綜合研究》);在三國時期的畫像鏡里,有幾例西王母像旁畫有女像,并有“玉女侍”題記(《中國的神話傳說與古小說》)。這些陪侍女仙顯然是作為西王母輔佐被表現的,當然是降一等的神格。魏晉以來,道教里陸續衍生出眾多作為西王母隨從或女兒的女仙,上元夫人乃是其中之一,不過地位較高,不同一般的陪侍。《內傳》表現的西王母和上元夫人的關系,符合后來杜光庭《墉城集仙錄》所述仙譜里對她們的定位。

《內傳》編撰者對上元夫人的描寫顯然下了更大力量:寫她年輕貌美,個性活潑,言辭凌厲,顯得志得意滿,充滿自信,個性極其鮮明,和西王母的形象形成鮮明對比。如她出場一段:

……帝因問上元夫人由。王母曰:“是三天真皇之母,上元之官,統領十萬玉女之名錄者也。”

當二時許,上元夫人至,來時亦聞云中簫鼓之聲。既至,從官文武千余人,并女子,年同十八九許,形容明逸,多服青衣,光彩耀日,真靈官也。夫人年可廿余,天姿清耀,靈眸絕朗,服赤霜之袍,云彩亂色,非錦非繡,不可名字;頭作三角髻,余發散垂至腰,戴九云夜光之冠,帶六出火玉之佩,垂鳳文琳華之綬,腰流黃揮精之劍,上殿向王母拜。(本文引用《漢武帝內傳》據錢熙祚點校《叢書集成》本)如此著力描寫她的年齡、容貌、服飾、隨從,特別突顯出她作為女性的超人的美麗。她以高傲的姿態、直率的語言,居高臨下地對人間帝王漢武帝加以訓斥:

王母敕帝曰:“此真元之母,尊貴之神,女當起拜。”帝拜,問寒溫,還坐。夫人笑曰:“五濁之人,耽湎榮利,嗜味淫色,固其常也。且徹(直呼漢武帝名字)以天子之貴,其亂目者倍于常人焉。而復于華麗之墟,拔嗜欲之根,愿無為之事,良有志矣。”王母曰:“所謂有心哉!”上元夫人謂帝曰:“汝好道乎?聞數招方士,祭山岳,祠靈神,禱河川,亦為勤矣。而不獲者,實有由也。女胎性暴,胎性奢,胎性淫,胎性酷,胎性賊,五者恒舍于榮衛之中,五臟之內,雖鋒芒良針,固難愈也。暴則使氣奔而神攻,是故神擾而氣竭;淫則使精漏而魂疲,是故精竭而魂消;奢則使真離而魄穢,是故本游而靈?;酷則使喪仁而自攻,是故失仁而服亂;賊則使心斗而口干,是故內戰而外絕。五者皆是截身之刀鋸,刳命之斧鉞,雖復疲好于長生,不能遣茲五難,亦何為損性而自勞乎?然由是得此小益,以自知往爾。若從今已舍爾五性,反諸柔善,明務察下,慈務矜冤,惠務濟貧,賑務施勞,念務存孤,惜務及身,恒為陰德,救濟死厄,恒久孜孜,不泄精液,于是閉諸淫,養爾神,放諸奢,從至儉,勤齋戒,節飲食,絕五谷,去臭腥,鳴天鼓,飲玉漿,蕩華池,叩金梁,按而行之,當有冀耳……”帝下席跪謝曰:“臣受性兇頑,生長亂濁,面墻不啟,無由開達,然貪生畏死,奉靈敬神,今日受教,此乃天也。輒戢圣令,以為身范,是小丑之臣,當獲生活,唯垂哀護,愿賜玄元。”

這樣,她宣講上清派神仙思想:不重丹藥符?,不重齋戒祭祀,主張清修無為,恬淡寡欲,戒絕“暴、奢、淫、酷、貪”五性;另一方面,表明仙道遠遠高于世俗權威,對于專制殘暴帝王求仙的愚妄作了相當深刻的揭露與批判。這在當時道教中是相當激進的觀念,和后來陸修靜、陶弘景所代表的依附世俗統治一派道士的神仙思想不同,更多體現早期民間道教教派反統治體制、反世俗權威的精神。

南北朝女仙降臨傳說

道教經典的形成通過不同途徑。民間傳說是某些經典的源頭。特別是早期的仙傳類《列仙傳》《神仙傳》等,是更多吸收民間傳說結集而成的。《漢武帝內傳》作為仙傳類作品的總結性成果,也納入許多民間傳說因素。比如其中對于女仙的描繪,包括西王母、上元夫人及其隨從的女侍,突出其女性特征如年齡、容貌、服裝、佩飾等等,流露欣賞與贊美態度,正顯示民間傳說的特征。本來情愛是文藝創作包括民間傳說的主要題材。神仙傳說積極地納入這類題材。早期的如《列仙傳》里簫史和弄玉相攜成仙故事。晉宋以降出現更多女仙謫降人間、與世俗男子交往的傳說。它們又成為道教仙傳的因素,在流傳中二者相互影響、交融。

伴隨西王母信仰興盛,晉宋以降出現許多以西王母及其屬下女仙為內容的傳說,形成她的侍女或女兒(養女)降臨(或謫降)人世、與世間男子結下情緣的故事群。這些故事有大體相同的情節:降臨(謫降),結交(婚配),設食,贈物,賦詩,離異。當然不是每個傳說這些情節都完全,但所述基本不出這些內容。實際《內傳》的結構也是循著這樣的環節展開的。

這類故事里著名的有杜蘭香傳說。這個故事在文獻里異文很多,下面是二十卷本干寶《搜神記》的文本:

漢時有杜蘭香者,自稱南康人士。以建業四年春,數詣張傅。傅年十七,望見其車在門外。婢通言:“阿母所生,去,遣授配君,可不敬從。”傅先改名碩。碩呼女前,視可十六七,說事邈然久遠。有婢子二人,大者萱支,小者松支。鈿車青牛上,飲食皆備。作詩曰:

阿母處靈岳,時游云霄際。眾女侍羽翼,不出墉宮外。飄輪送我來,豈復恥塵穢。從我與福俱,嫌我與禍會。

至七年八月旦,復來,作詩曰:

逍遙云漢間,呼吸發九疑。流汝不稽路,弱水何不之。

出薯蕷子三枚,大如雞子,云:“食此令君不畏風波,辟寒溫。”碩食二枚,欲留一。不肯,令碩食盡,言:“本為君作妻,情無曠遠,以年命未合,其小乖。太歲東方卯,當還求君。”

蘭香降時,碩問:“禱祀如何?”香曰:“消魔自可愈疾,淫祀無益。”香以藥為消魔。(《秘冊匯刊》本,據汪紹楹《搜神記校注》校訂)這里明確說杜蘭香是“阿母所生”,即是西王母的女兒。所描寫的降臨、設食、贈詩、贈物,是與《漢武帝內傳》和一般女仙降臨傳說共同的情節。其中反對“淫祀”也是上清派道教的觀念。干寶是東晉初人,這篇作品應是根據當時的傳說創作的。同是寫杜蘭香故事的還有署名曹毗的《神女杜蘭香傳》和佚名《杜蘭香別傳》。曹毗,《晉書》有傳:“曹毗字輔佐,譙國人也。高祖休,魏大司馬;父識,右軍將軍。毗少好文籍,善屬詞賦,郡察孝?,除郎中。蔡謨舉為佐著作郎,父憂去職。服闋,遷句章令,征拜太學博士。時桂陽張碩為神女杜蘭香所降,毗因以二篇詩嘲之,并續蘭香歌詩十篇,甚有文彩。”《太平御覽》節引曹毗《神女杜蘭香傳》里有這樣一段:

神女姓杜,字蘭香。自云家昔在青草湖,風溺,大小盡沒。香時年三歲,西王母接而養之于昆侖之山,于今千歲矣。(《太平御覽?人事部第三十七》)這里說杜蘭香本是平常人,是被西王母營救、在昆侖山培養成仙的。這個傳說應當有另外的來源,或許杜蘭香傳說另有更為豐富的情節。

同是在《搜神記》里,還有神女成公智知瓊下降魏濟北從事弦超的故事,情節和杜蘭香傳說類似。其中下降的“神女”自稱是“天上玉女”。這是和上述三國時期畫像鏡上的女像旁題同樣的稱呼。可以推測這玉女是西王母的侍女或女兒。又有傳說“昔仙人智瓊以《皇文》二卷見義起”[《云笈七簽》卷六《三洞品格》所錄《三皇文》鮑南海(鮑靚)《序目》]。《皇文》即道教經典《三皇文》,弦超字義起。這則表明成公智瓊又被當作向世人傳授道教經典的女仙。這樣,她與弦超的關系也就類似漢武帝和上元夫人的關系。值得注意的是,西晉張華(232?300)作《神女賦》,寫成公智?事,張敏作序說:“世之言神仙者多矣,然未之或驗。如弦氏之歸,則近信而有征者。”(《太平廣記》卷六一《成公智瓊》)可見這個傳說在當時曾經廣泛流傳并廣有影響。

這類傳說宋、齊以來還有一些,例如署名陶潛的《續搜神記》(《搜神后記》)里的劉廣故事:

劉廣,豫章人,年少未婚。至田舍,見一女,云:“我是何參軍女,年十四而夭,為西王母所養,使與下土人交。”廣與之纏綿。其日于席下得手巾,裹雞舌香。其母取巾燒之,乃是火浣布。(《法苑珠林》卷三六)這個傳說則明確下降的是西王母的養女了。

還值得注意的是,這種神女下降與世間男子結合的觀念被納入到上清派基本經典《真誥》里。其中描寫女仙真妃第一次降臨楊曦處一幕,略曰:

興寧三年,歲在乙丑,六月二十五日夜……紫微王夫人見降,又與一神女俱來。神女……視之年可十三四許,左右又有兩侍女……夫人坐南向,某(楊曦)其夕先坐承床下,西向,神女因見,就同床坐,東向,各以左手作禮。作禮畢,紫微夫人曰:“此是太虛上真元君金臺李夫人之少女也。太虛元君昔遣詣龜山學上清道,道成,受太上書,署為‘紫清上宮九華真妃者也。于是賜姓安,名郁嬪,字靈簫。”紫微夫人又問某:“世上曾見有此人不?”某答曰:“靈尊高秀,無以為喻。”夫人因大笑;“于爾如何?”某不復答。紫清真妃坐良久,都不言……真妃問某年幾,是何月生。某登答言:“三十六,庚寅歲九月生也。”真妃又曰:“君師南真夫人,司命秉權,道高妙備,實良德之宗也。聞君德音甚久,不圖今日得敘因緣,歡愿于冥運之會,依然有松蘿之纏矣。”某乃稱名答曰:“沈湎下俗,塵染其質,高卑云邈,無緣稟敬。猥虧靈降,欣踴罔極,唯蒙啟訓,以祛其,濟某元元,宿夜所愿也。”

這位真妃是太虛元君的女兒,而太虛元君曾到龜山西王母那里學道,則真妃也是西王母一系弟子。故事接下來是真妃和紫微夫人分別授楊曦以詩,由楊曦書寫下來,然后:

書訖,紫微夫人取視,視畢曰:“以此贈爾,今日于我為因緣之主,唱意之謀客矣。”紫微夫人又曰:“明日南岳夫人當還,我當與妃共迎之于云陶間,明日不還者,乃復數日事。”又良久,紫微夫人曰:“我去矣,明日當復與真妃俱來詣爾也。”覺下床而失所在也。真妃少留在后而言曰:“冥情未據,意氣未忘,想君俱味之耳,明日當復來。”乃取某手而執之,而自下床,未出戶之間,忽然不見。(《真誥》卷一《運題象第一》)在這一幕里,紫微夫人在真妃和楊曦間斡旋,她的地位和作用可類比《漢武帝內傳》里的西王母;真妃和楊曦的關系則可類比上元夫人和漢武帝之間的關系。不過真妃的角色和上元夫人相比較,“通俗化”程度又進了一大步:她作為年輕女性熱情追求人間凡夫楊曦。

對于這種仙凡情緣,《真誥》里紫微夫人解釋說:

夫真人之偶景者,所貴存乎匹偶,相愛在于二景,雖名之為夫婦,不行夫婦之跡也,是用虛名以示視聽耳。(《真誥》卷二《運題象第二》)這是說,如上面那種女仙與世間男子的匹偶關系,并非真實的情侶、夫婦關系。按照上清派“存神”觀念,這種伴侶乃是女仙引導、提攜世間男子得道成仙的方便施設。

(作者單位:南開大學文學院)

秋風起兮白云飛,草木黃落兮雁南歸。蘭有秀兮菊有芳,懷佳人兮不能忘。泛樓船兮濟汾河,橫中流兮揚素波。簫鼓鳴兮發棹歌,歡樂極兮哀情多,少壯幾時兮奈老何。